“三月田螺满肚籽,入秋田螺最肥美。”我却喜欢四季享受田螺的美味,享受那一声声的“刺溜刺溜”。
乡下一条小沟里有田螺,个子小,壳很薄。儿子走下去,蹲在豆荚丛里,捡田螺。水清而浅,拇指食指向前一探,田螺就到了手心。
不过,数量往往不多,又是如此原生态的田螺,总是舍不得吃,拿回家养在鱼缸里。据说,养了田螺,鱼就好养。田螺伸出两根触角以及看起来胖嘟嘟的肉,站在玻璃缸壁上,有时爬来爬去地兜圈子,倒也不失情趣。
想吃田螺了,就去菜市场。选田螺有讲究,要伸出触角的,新鲜为首要;其次考虑大小和颜色。不要太大,也不能破,否则容易吸不出来,需要借助牙签,失了味道。太黑长毛的往往不容易洗干净,一般也不考虑。田螺一般呈青色,身上带着好看的条纹。它的壳比较薄,一不小心,就会破出一个小洞。“遥望洞庭山水色,白银盘里一青螺。”刘禹锡把俊秀的君山比喻为银盘中的一枚青螺,可谓传神。
买回家的田螺,养在盆子里。可以倒点淘米水,可以滴一滴菜油,也可以放一把铁剪刀。这样做,田螺体内的污泥容易吐干净。为去腥味,也可以放一瓣大蒜。
田螺遇上水,慢慢地就会伸出触角。两根触角中间还有一块特别突起的肉。从侧面仔细看,那是它的嘴巴。遇上天暖,它还会大胆地吃东西。我哥是个钓鱼迷,有一次他居然用一粒白米饭钓了一个田螺。时间久了,不去干扰它,它的身体就会越伸越长,好像顽皮的小孩儿在探头探脑,那伸出来的肉厚厚实实,居然有三四层,离身体近的呈白色,远的是花色。那个顶在头顶的门俗称螺盖,外圈淡红色,里圈黑红色,整体来看,很像一只眼睛。一圈圈螺纹也像我们手指尖的漩涡。活泼胆大的田螺还会顺着盆壁攀爬而上。不过,只要你稍稍一碰,它就会含羞脉脉地关上门,迅速躲藏起来。如果要养两天,过了一晚,多半田螺会选择“离家出走”。它们的爬行,看起来慢,其实也是可观的。
遇上春夏时节,养着的田螺还会生出小田螺。一个个细小如粟,体态透明,带着蜗壳缓缓蠕动。大田螺除去最上方那部分,一般有四圈螺纹,一圈比一圈大。小田螺虽小,竟也有螺纹,真乃浓缩的精华,非常可爱。我总是小心地捡出它们,养到水池里。也许,它们会长大,也许会被鱼吃掉,但寄予希望给予机会总是好事。
田螺养上一两天,泥土吐尽了,我就拿一把一次性小牙刷就着自来水龙头刷它的外壳。然后用剪刀轻轻剪去它的屁股。把清洗干净后的田螺放水里煮一下,再用牙签挑出田螺肉,去掉螺盖和螺肠,把螺肉再次就着自来水冲洗干净,放一边备用。然后取一小块新鲜前腿肉,切细碎,配上生姜、大蒜、料酒、生抽、老抽等剁成香喷喷的馅,将肉馅塞进螺壳内,再把螺肉放进去,安置妥当。喜欢口味浓的,可以直接酱爆;喜欢喝点清汤的,可以炖砂锅。近来儿子爱上了砂锅田螺煲。我就先把田螺在锅里炒一炒入味,再轻轻倒入砂锅中,一次性放足水,配上平菇、笋干、姜片、蒜片、料酒、生抽等,慢慢炖。上桌前,再放一点香菜或葱段。
只要砂锅田螺煲一上桌,餐厅里就唱起了“刺溜刺溜”的歌。田螺比螺蛳大,往往吸一下不够,要连吸几下,才会把田螺内的螺肉和猪肉馅吸出来。两种肉就着美味汤汁或先后或同时抵达嘴,犒劳胃,怎一个爽字了得!有时,田螺选大了,口气不够怎么也吸不出来,甚至螺口塞不进嘴巴,大家就乐呵呵地拿来牙签。
田螺吸完了,还有鲜美的汤。有人说,一个田螺能烧十二碗汤。这虽然言过其实,但田螺煲的汤味鲜美是确确实实的。一声“刺溜”,就是一调羹。那声“刺溜”后,有时还会传来一个表示过瘾的叹词,带着绵长的满足。此时,如果要拍微电影,估计导演会要求食客惬意地闭上眼。
“刺溜刺溜”的声音往往像几重奏,没人指挥,一个个尽兴发挥,酣畅淋漓。因此,吃田螺最适合家里吃,毫无顾忌。
说到田螺,很多人会想起田螺姑娘的故事。故事最早见于陶潜的《搜神后记》和唐代的《原化记》。田螺变成田螺姑娘给小伙子做好饭菜,成就了一段姻缘。有了儿子后,田螺姑娘就离开了。她给丈夫留下螺壳贮米,永远吃不完。
上文提到的君山,据说是72位田螺姑娘忍痛脱下身上的螺壳,结成的。
田螺的长相确实秀美,难怪会有那么多田螺姑娘的传说。
于是,我的窗台上出现了三两个螺壳。有时,我好像能看见田螺姑娘穿着带条纹的青衣裳,笑意盈盈,款款而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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